Tarek Nahas:任何一种直觉,事实上都注入了知识和研究

© Tarek Nahas

本期,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邀请到了国际著名的摄影收藏爱好者、黎巴嫩藏家Tarek Nahas与我们分享他对摄影收藏的热情及其收藏之道,并坦露他对影像艺术未来的见解。

Tarek Nahas不仅是一位驻黎巴嫩的商业律师,同时也是国际艺术界著名的摄影爱好者。他的收藏中不乏大师级的摄影艺术家,诸如克莱因(William Klein),和贝恩德·贝歇尔夫妇(Hilla & Bernd Becher),托马斯·施特鲁特(Thomas Struth),吉尔伯特和乔治双人组(Gilbert & George),约瑟夫·寇德卡(Josef Koudelka);也有当代摄影界极具影响力的艺术家,诸如杉本博斯,辛迪·舍曼(Cindy Sherman),安妮·科利尔(Anne Collier),爱里克斯·普睿哲(Alex Prager),维克·穆尼斯(Vik Muniz),沃尔夫冈‧提尔曼斯(Wolfgang Tillmans),高波;当然也有不少黎巴嫩摄影艺术家,诸如阿克拉姆(Akram Zaatari),纪亚德·安塔尔(Ziad Antar),瓦利·拉德(Walid Raad),乔安娜·哈吉-托马斯和哈利尔·乔雷吉(Joana Hadji-Thomas & Khalil Joreige)等,而他最近关注与收藏的摄影作品则来自于奈良美智。

© Anne Collier, 《After You Get What You Want (Recto)》,2017

2015年,他和欧洲摄影之家(La Maison Européenne de la Photographie)的传奇馆长让-吕克·蒙特罗索(Jean-Luc Monterosso),在贝鲁特联合策划了专注于摄影与录像作品的展览“开放狂想曲”(Open Rhapsody)。2018年,他又策划了一场大型黎巴嫩摄影展 “跨越边界”(Across Borders,随即成为当年贝鲁特艺术展的焦点。

对Tarek Nahas而言,摄影最吸引人的地方莫过于它的多功能性。他说:“摄影既可以作为小说叙事或概念创作的艺术支撑,也可以作为见证各种事件的工具,无论这些事件多么日常,亦或者多么充满悲剧性。

"摄影是要进化的,收藏亦是如此。“

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(简称“PF”):您还记得您买的第一件摄影作品吗? 

Tarek Nahas(简称“TN”):   我买的第一件摄影作品是伯特·斯特恩(Bert Stern)拍摄的玛丽莲·梦露。她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。这件作品属于伯特·斯特恩的系列作品《最后的静坐》(The Last Sitting)。时至今日,它依然还在我的收藏中,并且曾在我家公寓的墙上挂了很长一段时间。我一直很喜欢摄影。我记得,我是在2004年的时候收藏了这件作品,当时我正在参观纽约Soho区的画廊,从而向影像世界迈出了一大步。

© 阿克拉姆·扎塔里(Akram Zaatari),《Scratched Portrait of Mrs Baqari》,2016。图片致谢 | 艺术家和Sfeir Semler Gallery(贝鲁特&汉堡)

PF:当您想要购买作品的时候,您是先研究艺术家和作品出处,还是全凭直觉?

TN: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的收藏过程也发生了变化。最初几年里,在各大展览或艺术博览会上,我主要凭直觉和欲望来收藏特定艺术家的作品。久而久之,由于经验和知识的积累,我在决定收藏某些艺术作品之前,就会进行长期研究。通常,我很清楚自己想要怎样的作品,应该从哪个艺术家的系列中获得,以及除了给我带来巨大的乐趣外,我为什么要收藏这件作品,这件作品是否会对我的收藏体系有所补充。今天,我仍然可以不时地依靠我的直觉,同时我也持续地通过阅读,策展,参加艺术展览和博览会来获取更多的知识。我相信,任何一种直觉,事实上都注入了知识和研究。

PF:最昂贵的收藏品是什么?

TN:我收藏中最昂贵的两件作品是吉尔伯特和乔治双人组(Gilbert & George)最近推出的《BEARD》系列作品和托马斯·斯特鲁斯(Thomas Struth)的《天堂》(Paradise)系列。

© 吉尔伯特和乔治双人组(Gilbert & George),《BEARDTREE》,2017。图片致谢 | 艺术家和Lehmann Maupin(纽约,香港,首尔,伦敦&棕榈滩)

PF:2015年,您在贝鲁特策划了一场名为“开放狂想曲”的摄影展。当时,您对这场展览有什么期待?

TN:“开放狂想曲”可能是黎巴嫩第一个大规模当代摄影展,同时也是中东第一个大规模当代摄影展。通过展览,我主要想向公众展示我收藏中最好的当代摄影艺术作品,以及联合其他黎巴嫩艺术藏家确保公众认识到,在国际上,人们已将摄影与绘画、雕塑一视同仁。我必须说,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,摄影在黎巴嫩已被更好地接受,没有人再对它作为一种艺术媒介的事实提出异议。2018年,我策划第二场展览“跨越国界”再次强调了这一点。这场展览也是同年贝鲁特艺术展的焦点。在展览中,我展示了大约150幅摄影作品,大部分出自黎巴嫩摄影师之手,这些作品都是我从30个黎巴嫩艺术机构或私人艺术收藏品中精选出来的,这些收藏品涵盖了19世纪末以来的摄影变化。

© Tarek Nahas家的室内装修。图片致谢 | Tarek Nahas

PF:在您看来,相对于世界上其他地区的艺术家,黎巴嫩艺术家的创作是否具有某种共通性?

TN:据我所知,至少几年前,黎巴嫩艺术家之间的共性在于,他们仍然通过摄影表达自己,而这些摄影多与1975年、1990年的战争及其战后期有关。福阿德·埃尔库利(Fouad Elkhoury)和罗杰·穆卡泽尔(Roger Moukarzel)就是两位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家。他们在战争时期,用摄影记录或叙述黎巴嫩的日常生活。另外比较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家是瓦利·拉德,他是一位多学科背景的艺术家。他创建了阿特拉斯(Atlas Group),这是一个虚构的团体,主要通过摄影来表达自己,讲述战争期间发生的事件,及与之相关的虚构故事。

另一个常见的共通点在于,黎巴嫩艺术家普遍关注摄影媒介本身。例如,纪亚德·安塔尔在《到此为止》(Expired)系列中,他使用了工作室中过期的模拟胶片;而乔安娜·哈吉-托马斯和哈利尔·乔雷吉的《布鲁特奇迹》(Wonder Beirut系列,主要想要展现照片在显影过渡期的延迟,即在图像生成过程中,银盐已经由光照确定了图像,但仍未在化学上显示出来。

© 托马斯·斯特鲁斯(Thomas Struth),《115th Street at 2nd Avenue, New York / Harlem》,1978。

PF:摄影,尤其是随着科技的崛起,在艺术界的重要性越来越高,对于大多数当代艺术家来说,摄影是首选的工作媒介。在您看来,为什么当代摄影会越来越受欢迎?

TN:摄影是一种日益流行的艺术形式,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图像的时代。我们被图像所包围,在这样一个时代,艺术家用今天重要的东西来表达自己,这是很正常的。此外,我也认为通过互联网和社交媒体来传达你的摄影艺术表达,比其他形式的艺术更有吸引力和更好理解。

PF:一直在关注更多的舞台/观念摄影,这种类型的摄影有什么吸引您的地方?您又在支持哪些艺术家的作品?

TN:我一直很关注舞台摄影,但我对舞台摄影的兴趣是随着时间而发展的。在今天,观念摄影对我来说更有趣,因为我可以观察到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,尽管我可能不会对观念摄影的所有观念都感兴趣。我也喜欢纪实片摄影,我的收藏中有很多伟大的作品,比如威廉·克莱因(William Klein)、布鲁斯·戴维森(Bruce Davidson)、森山大道和约瑟夫·德卡(Josef Koudelka)等艺术家的作品。我也很早就购买了一些年轻艺术家的作品,这些艺术家后来都获得了认可,比如爱里克斯·普睿哲(Alex Prager)和泰伦·西蒙(Taryn Simon)。现在,我仍然热衷于发现年轻摄影师的作品,并跟踪他们的变化。

© 约瑟夫·寇德卡(Josef Koudelka),《Abandonned oil field, Azerbaijan, Baku》,1999。图片致谢 | 艺术家和玛格南图片社

PF:您觉得收藏艺术品最有价值的地方是什么?

TN:艺术作品的探索、研究,以及与有趣的人会面交流,无论是策展人,博物馆或基金会董事,亦或者艺术家。这些讨论常常开阔我的视野,从而使我找到新的探索道路。

PF:您如何看待摄影的未来和您的摄影收藏?

TN:摄影是要进化的,因为它是一种媒介,被兴趣爱好各不相同的艺术家用来表达他们自己。纯粹的摄影师从几年前就开始回归摄影的本质;其他艺术家正在为展览制作视频和摄影作品,用于展示静止和移动的图像;而画家则在摄影上复绘……我的艺术收藏也在以同样的方式发展,但是我也倾向于回到过去,从艺术家最优秀的系列中获取作品,这些作品可以跨越“时间”,进而在当代摄影史上具有重要意义。